周行濤 | 這世上有光,便有了一切

這是一次曠日持久的

尋醫之旅

曄問

問尊嚴,問名聲

問靈魂,問態度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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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行濤

這世上有光,便有了一切

人 物 介 紹

周行濤,復旦大學附屬眼耳鼻喉科醫院眼科教授、主任醫師,視光與斜弱視學科主任。中華醫學會激光醫學專業委員會常委、中華眼科學會視光學組委員、上海激光醫學專業委員會主任委員兼眼科組組長。主要在屈光發育與近視矯正、高度近視與遺傳等視覺科學領域開展臨床科研,擅長近視全飛秒SMILE、ICL/TICLV4C、優化表層切削LASEK、老視手術、圓錐與快速交聯CXL手術及複雜性屈光手術併發症處理等。

採訪筆記

“我喜歡跑步。從1983年一直跑到現在,如果問為什麼,我說不出,也許我一直在路上,沒法停下來,我從不回頭看,也不會考慮跑多遠,路在腳下,哪怕是一條小路,充滿泥濘,但總是你的路。”

復旦大學附屬眼耳鼻喉科醫院眼科副主任、視光學與斜弱視學科主任,主任醫師周行濤。衛生部准分子激光培訓專家委員、中華眼科學會視光學組委員、上海醫學會激光醫學專業委員會主任兼眼科組組長。上海“銀蛇獎”獲得者。

十六年來,他通過每年開展的國家級繼續教育項目“近視眼防治和激光手術”,讓更多的屈光醫生掌握新的技術,在屈光手術推廣教育方面积極奮進。國際率先開拓SMILE-CCL技術、率先提出優化表層手術無痛LASEK;國內最先開展LASEK/Epi-lasik研究、全飛秒技術FLEX/SMILE研究、高度近視ICLV4C植入術研究、圓錐快速交聯CXL技術研究、角膜營養不良GCD基因快速檢測臨床試驗……

他的團隊,在這些年裡有許多創新,特別是在全飛秒領域引領了國際近視手術的其中一個重要的方向。我好奇的是,那些創造力來自於哪裡,“是運氣比較好,中國的近視患者基數多,我國國民近視患病率是百分之三十以上,手術量就比較多。”他頓了一下,“不過,自己一直很安靜,也有努力和堅持的因素吧。” 我笑了:有了定力,才能定中生慧——那是一個眼科高手的戒、定、慧。

他說,現在的他與當年走出寧波鎮海的那個瘦弱後生,並無二致,“不管別人怎麼看,不管頭上的光環有多少,我還是我,一樣的基層醫生,一樣的簡單幸福。”

那是兩種不同的空間與視角,一種是在家鄉父老身邊,樸素而濃烈,一種是在滬上醫院平台,心無旁騖“建功立業”,按他的話說,“全部心愿,是讓近視的人恢復清晰自由視覺,都微笑起來。”

我給了他三個區域選擇,舒適區,焦慮區和學習區,“我一定是在舒適區,沒有時間焦慮也很少焦慮,一旦焦慮,馬上到學習區,在緊迫感下追求完美,然後又回到舒適區。”

他說,在手術室,只專註於台上的患者,即使術台間隙換手套時,也對其他聲音聽而不聞。“知道別人在對我說話,可根本不過我的大腦,我已習慣選擇性接收,只接收與台上激光相關的一切。”我理解為,對他而言,激光就是刀,人刀合一,出神入化。他和團隊這幾年的近視全飛SMILE手術量已經超過3萬台,是全世界第一,在今年丹麥歐洲白內障屈光手術年會期間還受到表彰。

“雖是五分鐘十分鐘的手術,立竿見影,但成功手術的背後需要精心而完美的努力,我們是給人光明的,有光就有希望。我們醫生又是一個擺渡人,有時不能改變什麼,只是渡人渡己,彼此成就。”他說。

如果有時間,他會去那些曾經去過的地方再看看,他經歷過九十年代激光手術蓬勃興起的時光,走過很多很多地方,咫尺之間的那些風景,當時卻無暇停留。他喜歡的山谷,喜歡的樹林,喜歡的平原上的城市,也許再去時,會寫一些從意識底層流淌的文字。

我又在想創造力這個問題,我突然想到海德格爾,他的這句話就在耳邊,人,詩意的棲居。他的定義中,所謂詩意,其實就是創造。這個創造,就是開頭我百思不得解的謎底,“其實,你就相當於一個能量源,敞開自身後,營造了一種氛圍,你周圍的事物會一下子展現出它們以前沒有的狀態,顯現出一種別樣的生機。”

我告訴他,當年這位德國哲學家海德格爾就住在一個南黑森林山谷里的斜坡上,一個長7米,寬6米的滑雪小屋裡。我向他朗讀海德格爾書寫的這段話: 群山無言地莊重,岩石原始地堅硬,杉樹緩慢精心地生長,花朵怒放的草地絢麗而又樸素的光彩,漫長的秋夜山溪的奔涌,積雪的平原肅穆的單一。

他聽了,長時間沉默不語,面帶微笑,禪意的微笑。

1我認定,我堅定

周行濤說,自己學醫很早,但學眼科算是“半路出家”。

30年前,他從衛校畢業之後在寧波鎮海做醫生。不到100人的醫院雖小,可年輕人全都滿懷熱情地為了同一個目標共同努力,這讓周行濤很有成就感。有一年年三十他值班,飛雪如期而至,而同事和友人送的餃子從上午十點起就像雪片紛至沓來,窗外寒風凜冽,但屋內的陽春讓他的心靈從未如此溫暖。

周行濤的天資和勤奮都被老師看在眼裡,老師們都說他“你可以再往前走”。他一邊工作一邊自學,1993年考上青島醫學院眼科研究生。“從寧波背着行囊前往青島讀研的前一晚,單位同事好友為我送行,在東錢湖邊搭帳篷露營,天地有情,把酒當歌,我知道,時光不會再回來,許多人不再容易相見,我將離開他們的軌道,奔赴自己的人生,而不管到哪裡,我都要做個好醫生。”

二十多年過去,他從碩士讀到博士,又從博士變成教授,從醫初心不變。他對患者還是輕言細語,看見他總是溫文爾雅。在手術台上以“溫柔一刀”治癒數萬雙眼睛,就是他“要做好醫生”始終如一的最好證明。

其實,溫和是一種奢侈的力量,只有強大的人才能給予。他的溫和像冬日的河,流水之下信念是不移的堅冰。

2更好,更好,直到最好

走到現在,周行濤的成績有目共睹,多次獲得國家、部及市級獎項。除了國家技術發明二等獎及國家科技進步二等獎以外,還獲教育部一等獎、上海科學技術進步發明二等獎、上海市臨床醫療成果獎等。他傾囊相授的學生們也結出碩果,在自己的領域闖出一片新的天地。

可周行濤不滿於此,他總說,要爭取把最好的給患者。

這是他的目標。要讓這一簡單的話語得到證明,不知要付出多少努力,科研和臨床的進程上又會遇到多少阻礙。例如,全飛秒激光,研究時不僅有技術上的困難,曾也經歷質疑和設備的缺乏。但他選擇不談困難,“我相信我在做有意義的事情,愚公能移山,我們也能克服。“

我國是近視眼大國,據今年發布的《國民視覺健康》白皮書, 5歲以上人群中,每3個人就有1個是近視。預計到2020年,我國5歲以上人口的近視發病率將增長到50.86%至51.36%。“需要我們眼科醫生在此領域有更強的責任感。”

因此,即使周行濤和他的團隊在一些技術和研究上已經達到國際領先,但他們仍然不會停下腳步。“最好能做到引領發展。領先跟引領不同——引領,一定是站在最前面的排頭兵,帶動着某一種趨勢的發展。”

他現在做的一切努力,就是為了能為患者帶來安全、可靠又微創的治療,讓每個屈光不正的人,就是近視、散光、遠視的人,以及老花眼的人都可以成為潛在的受益者。

1963年,馬丁 · 路德 · 金在林肯紀念堂慨嘆,我有一個夢想,讓自由之聲從每一片山坡響起來。他希望,在近視學科,在未來,“還全世界的近視眼一個自由的視覺”,也能振聾發聵。

3有光,便有一切

周行濤基本上是沒有個人時間的。門診、科研、會議、帶教,跟每個卓越的眼科醫生一樣,他成天忙得不可開交。患者向他反饋:術后恢復很好,能看清楚了!殊不知為了這樣的結果,路上沿途的其他風景,周行濤很少有時間仔細欣賞。

“其實,生命的長度沒法把握,但我能夠盡可能地創造空間——現在的工作,帶給我美好,也拓寬我生命的空間。生命的空間有很多緯度,很多的追求,只是我們不知道而已。”

他在手術台上十分專註,別人如果跟他說話,他只是机械反應,全部意識集中在手術中。“那一刻就像沒有人喚醒我,手術就是我的自然。”

他認為,自己是幸運的:現在工作成果看得見、摸得到,立竿見影,最主要的是在做一件光明的事情。“如果跟着光走,就不會生活在黑暗裡。所以我最相信的一句話就是:這世上有光,便有一切。”

這是他的人生信條,撫慰患者的同時也為他們帶來了希望。他的患者不僅僅是近視患者,有一位圓錐角膜患者在網站上寫道:“周教授不僅醫術一流,而且對待患者極其負責,急患者之所急,想患者之所想!這是我就診后最為感動的地方。他是眼病患者的光明使者和希望。”

4任雨飄搖,我自行舟

說到醫學的核心價值,周行濤認為就是簡單二字“助人”:人在疾病面前本身是無助的,通過醫學獲得幫助,才是醫學真正的價值。“我們現在做的手術,只不過是幫人渡河——你要過一條河流,我正好做了個艄公,把你安全捎過去。”

話里有些禪味,這也是周行濤生活的哲學,做好本分,謙卑感恩。“擺渡是自然,我今天在這裏,第一就是做好本分。其實任何時候都是這樣,在河流的兩岸,人們的相遇常是在一條船上,不知是你在渡我,還是我在渡你。”

在工作之外,他喜歡利用碎片時間寫作,記錄下生活中的細節與感悟,也許他在科研上總能創新,也與此有關吧。

年初,他乘飛機從重慶回上海,趕巧遇上26年來最大的一場雪。從上午七點到晚上七點,他一直待在不能及時除雪的飛機上,場面有些混亂:有人吵有人鬧,也有人裝病,空姐忙碌地組織,還有警察來維持秩序……但那一刻他說,好像周邊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,他和別人是兩個平行世界的。不知為何他抬起了手指寫字,“西湖夜雪飛”幾字敲下,電腦寫到完全沒電。

雖是對他的採訪,但以他行雲般的文字結尾似乎更為合適:

“近視眼作為最普遍的眼疾,需要健康教育漸成共識,另一方面,健康教育也不僅僅是針對患者,也要同時針對醫生同行。在國內近視手術量穩步增加、近視手術日新月異之際,針對手術、術后隨訪和遠期注意事項等,任何新形式的健康教育模式都值得嘗試。這次匆匆來重慶,更感到無論是全飛還是ICL,無論表層還是快速交聯,一路上,總會有風雪。

人人心空飄雪,夜在微信無眠。夜更深沉,憂鬱凝望,期待雪似寒梅傳來春的消息。重慶的雪意隨夜沉更濃,而我,哪年能再見西湖飛雪呢?”

口述實錄

唐曄:介紹一下您現在的工作吧。

周行濤:主要是在做近視手術,全飛秒技術,也就是飛秒激光小切口透鏡取出術——SMILE(small incision lenticule extraction)。我國近視患者很多,每年近視手術大概在80-100萬例。飛秒透鏡術是總稱,smile特指小切口, SMILE的中文翻譯是: 飛秒激光小切口透鏡取出術。是的,我是中國最早做這種手術的醫生。當年就一個人,現在全國至少150家以上的醫院開展了這個手術。所以我比較幸運,與近視手術的大方向一致。我目前研究的是這種手術的安全性、有效性、穩定性,預測性及併發症管理,結構力學、神經知覺,度數設計等技術上有哪些還可以改進。

國際屈光手術醫生協會有一份官方雜誌《Refractive Surgery(屈光手術)》,是行業內屈光手術最頂尖的雜誌,在這本雜誌中,我們已發表了7篇封面論文,都是我和團隊撰寫的。目前為止,在SMILE這個領域,經檢索,我們發表的英文文章數量第一,質量上如果封面文章是一種解讀方式的話,目前暫時也居首位。我已經連續6年參加每年的歐洲白內障與屈光手術協會年會(ESCRS),受到組織者尊重,不僅僅是因為歐美的樣本數比中國少。另外,這個手術是有序列號登記的,所以我知道,我們團隊目前是全世界這個手術做得最多的。當然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成績,而且面對我國的近視基數如此之大,我們還需要努力。

唐曄:據說您從2010年開始這種手術,目前我們做了多少例?都有哪些研究呢?

周行濤:3萬多隻眼睛。目前為止,北美沒有超過480多隻眼睛。數量上真正的爆發,還是近三年。過去國外教授來講課,大家頗有期待,現在是我們去國外講課,包括北美和歐洲,看得出他們的期待。做了一些工作,比如,我當時為全飛手術起中文名字,第一個確立基質透鏡切除術的中文名——現在叫取出術,我建立了新的透鏡分離與解決方法——英文名字是我起的。我在國際上率先開拓SMILE-CCL技術,文章是2015年的1月份發表的,主要是使器械對角膜基質層間操作明顯減少,縮短手術時間,手術的安全性進一步提高。我們也是第一個發現SMILE術后的前彈力層微皺褶與透鏡厚度的關係等。這不僅存在這個手術中,在其他屈光手術術式當中也存在,過去沒有任何人發現這種情況存在,這篇文章2013年發表以後,就有其他學者也研究這種現象。除此以外,我們還有發表更基礎一些的文章,比如在IOVS上,也發表中心點位、神經修復等相關的研究文章。

唐曄:說一個前瞻性的研究吧?

周行濤:比如透鏡移植,特別是遠視透鏡研究,我們的研究也是全世界最早,且成系列的研究。一開始在兔子眼睛上,效果好,進一步做在猴上,然後是人眼睛,一步一步,既不冒進,也不消極。我做得特別幸運。在激光手術的臨床領域,大部分的文章都是面向未來。這近幾年發了四十多篇,前幾年是積累,算“厚積薄發”,明年會更好。主要是,特別希望我們所做的一切,都實實在在給近視患者帶去裨益。

唐曄:我注意到您桌上的這本書《SMILE還近視眼一個微笑:近視手術醫患交流錄》,說說這本書的來歷?

周行濤:這是我想到的一個點子,衍生出來的書。這本書,鄭克博士付出很多汗水,他是一位非常有人文精神的年輕有為的博士。這一本科普讀物,也是一本醫患溝通實錄。2011、2012年左右,那時候微信還不流行,患者會給我寫信,表達感謝或者提出建議。比如患者說手術台上因我說了什麼話,他就比較緊張;還有患者看到眼前發黑,就以為自己不行了。說實話,我們這個手術很快,最關鍵的激光加起來就二十幾秒,而特別特別重要的就是8秒鐘,8秒鐘!期間要是患者非常配合,就完美無缺;否則手術就要暫停或轉換,畢竟也會帶來潛在風險。我想,不同的病人有不同的體驗,就收集了病人在手術過程的感受,為了讓所有的病人在手術中實現特別好的配合,讓患者知道手術中應該怎麼做。我們現在還做了短小精悍的科普視頻,也跟上時代,與患者對接好。

唐曄:能有如此出色的戰績,和您的帶教和團隊建設分不開。

周行濤:是綜合因素。開了國內近視激光手術從此無需翻開角膜瓣的先例,是我們的幸運一步,引領近視激光手術的微創化,其實還是在路上。我們開展國際第一例SMILE-CCL,國內第一例FELX和smile,等等,也是自然而然。我們團隊很棒,比如王曉瑛教授非常優秀,於志強教授、李美燕博士和趙婧博士等很出色,她們獲得復旦優秀畢業生,上海市三八紅旗手等,我們的醫技護的互相幫助和配合都很無私,醫院相關部門也都勤勉地支持。我們在2014年獲得上海科技進步二等獎,2015年上海醫學科技獎,我也帶領視光學科獲得2016中華眼科學會視光學組的全國視光學年度團隊獎。現在我們視光門診量和近視手術量,從可比照的數據來源看,連續3年領先,國際上團隊手術量第一位,個人手術量第一位, 今年我自己也獲”eye health hero“稱號,就是國際防盲協會的眼健康英雄,即通常所稱的“防盲英雄”,是四年一次,今年全球共24人獲獎,我是唯一的中國一線眼科醫生。一棵樹,兩棵樹,一片樹林,是因為有陽光、水和土壤。

唐曄:您談一下科室主要業務?

周行濤:從手術方面,一塊是近視手術:100度以內是LASEK(表層手術),1000度之內用飛秒,SMILE,超過1000一般就用ICL做,特別高的就聯合手術。最新型的ICL手術是V4C,我們在2014年底開始做,我與王曉瑛教授在國內最早開展,當時我做的是球鏡V4C,她做的是柱鏡V 4C即散光晶體。都很成功,患者很滿意。我的目標,以後這方面多努力,能夠如全飛SMILE一樣,在臨床科研上也要做到國際領先。

還有一塊就是老花手術,當前的激光手術,也矯正一部分老花患者。全飛秒也可以做老花的,我們通過保留度數的設計,針對一部分老花患者,與准分子激光一樣有顯著效果。另外我完成一個先導研究,也是中國第一個開始研究,從2013年到現在,但還沒有進入臨床。ICL的老花晶體,將來也會進入到我國。老花的受眾很廣,需要一步一步來。

在2012年6月到現在,我還謹慎地開展一項特別的治療,就是圓錐角膜的快速交聯技術,傳統上給圓錐角膜患者是配戴特殊的隱形眼鏡RGP。我一開始關注的是近視激光相關的角膜擴張或圓錐的交聯治療,全球眼科醫生包括屈光手術醫生也是特別關注近視手術的安全性 。2010年時我在做SMILE研究時,想到加上膠聯的技術,或許能更好保持角膜的穩定性,我就帶着學生做實驗,在《美國眼科雜誌》上發表了論文。當時中國還沒有快速交聯技術,英國教授推薦下,機緣巧合,我們申報臨床研究,經過倫理委員會批准,進行了嚴格的觀察,非常嚴格,從篩選符合要求的患者志願者到開始治療就用了半年。快速交聯技術雖然我是國內最早做,其實國外在交聯領域的臨床實踐和研究已有多年,我國是比國外落後的。快速交聯技術2015年8月通過來我國的CFDA,現在這個技術用於圓錐角膜的治療,用以阻止或減緩圓錐的進展。過去有個認識誤區,認為近視手術后發現的圓錐角膜一定與激光有關,但事實不是這樣。針對激光前的圓錐的篩排,這幾年有高度為基準的角膜地形圖比如pentacam等越來越好地發揮作用,患者的安全保障性就得到加強。今年,我們在保留上皮的快速交聯治療圓錐方面,也有SCI論文發表,但還是初步,還不能算成績。

唐曄:這項技術目前臨床情況如何?

周行濤:一位2013年9月手術的患者,做的是半飛秒,當時很好。兩年以後發生了圓錐角膜,當地醫生都比較緊張。我當時給他做免費治療,當時臨床觀察是允許免費的,快速交聯以來患者視力很穩定。交聯之前是0.2,術后回升到0.8。也有其他患者在網頁上發貼感謝我。這個快速交聯技術,我當時根本沒想到這麼快在中國批准。今年2016年1月第一個周末,我們舉行了第一屆交聯研討會。還有一個公益基金會,對14歲以下的小朋友提供援助並減免費用。我的體會是,多多實踐,只要對患者有益的,不要被舊的框架限制。很快2017年就要到來,1月6號到8號我們還會舉行年度微笑論壇,還會包括交聯技術,ICL技術……可以傳播給更多的同行,共同提高。

唐曄:您做了很多創新,獲得了國際上的認可,這些創新的來源在哪?

周行濤:其一,有些機緣巧合,運氣的成分多一點。其二,我一直希望自己做一個好醫生,把最好的給病人,所以自己就會一直去思考,哪裡是否可以再改進一點,哪怕是微小的,微不足道的。

唐曄:當時決定學醫,是出於什麼想法?

周行濤:其實那會兒年紀小,我哥就幫我選了。哥哥和姐姐們挑起家裡的擔子,對我說,你成績好,你去學習。

唐曄:人生哪一步對您來說是最關鍵的?

周行濤:考上青島醫學院研究生。在青醫附院眼科,導師和師長們帶着我,帶我走上比較系統規範的眼科道路。我衛校畢業時只在眼科見習一周,走上工作崗位時醫院要我開診眼科和耳鼻喉科,我把教科書一章一章地背,對書本知識死記硬背,對眼科的理解是机械的。寧波進修時遇到科班出身的眼科老師,還有一位德才俱佳又有抱負的老師,給我啟發。我可能有點完美主義,只是想做個好醫生,所以就考研去了青島醫學院,後來又來五官科醫院讀博士,被培養為近視眼手術和視光領域的醫生。特別幸運那麼多人愛護我、培養我。

唐曄:哪段時間是最幸福的?

周行濤:當時在寧波,醫院很小,始終覺得很安寧溫馨,大家都拼搏奮進。現在也幸福,就是想把這個事情做到極致完美。目前還不算最好,但是我在為此不斷向前,只要能夠推進一點,也是很高興的。

唐曄:是什麼支持您走到今天?

周行濤:也許是某種堅持。我認為是好的東西,我一定堅持下去。我跑步,從1983年開始跑到現在,幾乎每天都跑,下雨也會打着傘跑。任何地方我都會帶着鞋,無論在家裡還是在出差,我喜歡在地面跑。跑步的大部分時間我都很享受,沒有為什麼,或許是習慣。如果某天早上天氣很好,也沒什麼事情,我會一直跑着,跑得很慢,但可以跑很長時間。那年看到《阿甘正傳》,就是那樣,沒有多想什麼,跑着。

唐曄:在意別人的評價嗎?

周行濤:不在意。這或許跟我的經歷有關。我堅守自己內心的信仰和價值觀,任何人對事物的評判,包括對我的評價,都不會影響到我。我考上了研究生,但我有一個很好的朋友差幾分沒考上,後來政策原因不能考了。我知道他很能幹很優秀,他跟我一樣是灑下了汗水。二十多年過去,我們的軌跡不一樣,社會評價不一樣,但我覺得我與他仍然是一樣的。我看到太多美好的人與事,我也看到過一些很糟糕的事物,可是,別人的評價常常大相徑庭。

唐曄:現在還閱讀嗎?

周行濤:越來越少,專業書都來不及看,專業之外的閱讀都建立在此之前,所以我有點老了。

唐曄:醫術上的學養有沒有經過蛻變的過程?

周行濤:我基本分為兩個階段,1996年到2005年是第一階段。2000年我去了韓國,他們搞了一个中日韓三國論壇,我是只是參与,沒有發言,他們放了一個視頻,其中一個EK的手術視頻很像是我做的。我才知道1999年時,有一個意大利醫生髮表並命名為LASEK了,這讓我很受震動——我們雖然是一個方向,但我從來沒想到去發表,也沒有想到把上皮瓣做得那麼“高大“。那個時候我就覺得,如果我有新的想法,一定要記錄下來,變成別人也可以學習的東西。那次去韓國,確實幫助我開了眼界,讓我覺得始終要關注外面更廣闊的世界。

我2001年回國,剛好趕上復旦大學注重人才培養,那年我獲得復旦“世紀之星“和衛生局的”醫苑新星“,也相當於我在不知不覺中的轉型階段,2002年我開始把優化表層切削技術教給更多的人。2005年,我接觸飛秒激光,有新的想法,減少去各地”飛刀“,告誡自己沉澱下來。

唐曄:您解釋一下飛秒?

周行濤:我們現在說的飛秒是簡稱,是指飛秒激光。飛秒也叫毫微微秒,是標衡時間長短的一種計量單位。1飛秒只有1秒的一千萬億分之一。飛秒激光,是短 脈衝的激光,短到10的-15次方秒的超短波,具有瞬間爆發力,而且非常精準,就變成一把刀。2007年,我去到民營醫院做動物實驗的時候,希望我有一天也能用激光治病,2008年底我院有了飛秒激光, 2010年5月做全飛激光Flex並馬上開始SMILE研究與實踐。2011年8月中國正式推出SMILE軟件。有積累,努力讓手術進入科學的軌道。2015年8月,我應用到SMILE針對1000度以上的近視模式,2016年SMILE3.0版正式發布,可以矯正近視的最高球鏡當量達1250度。近視激光的發展真的很迅速,但最快,也快不過光的瞬間,飛秒!

唐曄:您對未來怎麼看?再過10年?

周行濤:第一,我不去想象太遠的未來,第二,我不懷舊,我覺得應該活在當下。其實,我覺得作為一個社會人來說,我是很不成熟的,因為沒有時間進行特別的社交活動。我去過很多地方,但是從來很少細看就走了,所以北京謝教授一直說我是“小飛俠“,我十年後的節奏不會是現在這樣,我想再去那些地方,慢慢地看。我確實幫助過很多人,我也想了解他或她現在到底怎麼樣了,是不是很好。如果有時間,我想新思考一下,寫一點字。
如果一定要說10年以後,我希望近視ICL手術能成為醫保的項目。飛秒做的度數還比較低,要成為適宜技術;ICL做的度數目前是較高的,也要成為適宜技術,高度近視這些人往往生活條件並不富裕,還有圓錐患者往往也是較為困苦的人,希望更好地幫到他們。我最希望的是,有生之年,能夠看到近視特別是高度近視手術成為全民醫保的一部分,覆蓋到近視眼患者每一個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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